第二十九章 糊涂账1

第一节

梁绍辉根本就没去听戚递升的话，在香港这样的高级案情分析会上，千万不能以别人的反解释来影响自己的叙述，其实，那些反面的意见是说给头头听的，作为具体的办案高级督察首要的就是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说清楚，说的有条理有逻辑，而不是去与反对自己意见的人去争论。

“还有一个疑点，卡里何这二个人是与前一天的傍晚去的澳门，并在澳门赌场斩获颇丰，可是我们在残骸里没有发现这些赌资的痕迹，而从赌场出来的录像清楚的显示他们是用衣服包着现金出来的，那么这笔钱去了哪里？”梁绍辉说。

“这就很不好说了，那把大火把汽车的钢板都烧的变形了，汽车里凡是可以燃烧的物质都烧光了，这个疑点基本上可以排除，梁督察多虑了。”戚递升说。

“不！还不能排除，我们都知道，在港币的钞票里是有一根金属丝的，那么多千元大钞，不可能没有一点金属丝遗留下来，而消防处在火灾现场的勘察中并没有发现这些钞票金属丝的残留。这不符合火灾残留物的规律。”梁绍辉坚持说。

“也许我们的梁绍辉督察接触其他的钞票的时间比较多一些，我们港币的流通制造过程中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在钞票里加过纯金属的金属丝的，我们港币里的安全线是一种很复杂的复合材料，并不是纯粹的金属线，这样的复合材料在大火里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但是经受不了猛烈的燃烧，很遗憾的是这次的大火燃烧的很猛烈，钞票的强度远没有汽车里的那些钢铁物质高，连坐垫弹簧都烧融了，那些钞票就很难说了。”黄春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从另外一个角度上去看，他们值班的人受伤并不算严重，虽然现在都有脑震荡这样的后遗症，但总体来说还都是皮外伤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是社团报复我不太相信那些黑帮分子会这么仁慈。所以，我认为这是一起刑事案件，但未必就是由黑帮参与的刑事案件。我们反黑组成员的所有线人在事发当天都没有报告社团里的异动，如果说有，只有安清帮的一个小头目烂牙苏带着十来个人找到了中环的某公寓，将越南帮的爆牙黎找到了，在那里打了门卫，这个案子我们已经在调查。”

接下来消防处和交通部的人也都把各自的初步调查说了一下，因为线索不多，而到场的目击证人看到的东西就成为了他们报告的主要判断依据。

会议开了一个上午，最后警务处分管行动的副处长蔡伟宏做了一个概括性的发言，“在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我们有些部门摸不着头绪，从表面上看，这些事情都应该有着相互的关联，可是，却又没有关联的证据，我们不排除两种可能的存在，第一种是故意把这样的关联摆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陷入到迷魂阵中去，使案子成为一个旷日持久的悬案。第二种就是这根本就是相互独立的个案，各个案件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由于出事的地点比较敏感和出事的单位集中在一个地方，会使我们往一个地方去联系，我们警察也有这样的习惯，疑点是存在的，还不少，许多证据联络不到一起去，形成不了一个有效的证据链，这就使我们在办案的时候增加了难度。如果说这些事情的引发都是有联系的，那么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高智商的谋略大师。我在听你们的汇报的时候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个有组织有预谋有计划的一整套攻击方案，可是我却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与我们打交道这么多年的安清帮、13K里会有如此高明的人物。最不能说服我的是那辆点火跑车的出现，交通部通过录像已经找到车主，车主是本港一个著名的富商，其没有犯罪的动机和利益，他是无意中从夜总会回家的路上路过那里，这种巧合无法设计。经过重案组的调查，西尼办事处被袭击与那辆车出车祸的时间是紧挨着的，两个事件之间的时间差不超过30分钟，这就更无法让我信服13K的人有这样的水平。这样的配合就是让我们的飞虎队去执行可能也要训练很久，难道这些黑帮什么时候在行动能力上已经超过了我们的水平吗？”

蔡伟宏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与会的人员里虽然分在不同的部门，但是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对于香港的帮会组织太熟悉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帮会组织能够有如此精密的设计？如果是那样，香港警察还不被玩死玩残？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会不会是有外来人员帮助他们策划呢？据说昨天晚上12点多就有个外国人到W酒店的**套房里去见了霍何华，那个人在那里滞留的时间有40多分钟。这个人物很可疑，可是我们在所有的关口的监视录像里没有发现这个人，其相貌特征类似意大利这些地中海国家的人，也不排除是美国人。”梁绍辉说。

“梁督察的细心是值得大家学习的，也是我们今后都要注意的。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在卷宗里也看到了，可是不在看看霍何华参合进去的背景资料，霍何华是前天从深圳回港的，他在深圳的时候，其属下场子被那两个开车的人给砸了，还死了一个人，伤了十几个，按理说霍何华是最有报复的心思，可是他还没回来，13K老大葛秀峰的住宅被袭击，差一点要了他的老命，从这个角度上看，葛秀峰也是一定要报复的，可是霍何华回港后就一直在医院里陪伴葛秀峰，理由很简单，他担心被人栽赃，为了洗脱清白他一直在医院，直到葛秀峰脱离危险后才去酒店开了房间休息。你说的那个外国人我注意到了，霍何华说那是个他从美国请来的私家侦探，委托那个人到美国去调查卡里何的，我查过了，那个人的确是当天来的当天走到，连酒店都没有住。即便是这个人帮助策划的，你们能够相信葛秀峰和霍何华的手下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内整合好去有组织的按计划的行事吗？不要说葛秀峰还在医院挣扎，霍何华惊魂未定，就是给他们时间去策划和执行怕也没有这么精巧吧？而谁最希望我们按照那个思路去想？显然霍何华和葛秀峰是不会愿意的，我倒认为这样做的获益最大的赢家应该不是在香港，而是那些让我们难受而又不愿意配合我们法制社会的人。”蔡伟宏的话里有话，傻瓜才听不出来。

梁绍辉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他过去陷入到了对案子的联系中去了，而忽略了案子的政治因素，副处长的话里是告诉他，这肯定是中美两国情报机关在相互斗法，否则，谁能有这个本事？如果真要是这样，那么他们这些普通的警察就是破了案子也是无法去执行的，最多是给上头有个交代而已。想到这里，梁绍辉也不再说什么了， 在香港你可以说自己不关心政治，但是当政治找到你身上的时候，你绝对不可以说“我才不管什么政治不政治的”。

蔡伟宏环顾了一下在座的人后继续说到，“我们说了这么多是为了把系列案件简单化，这样我们也好向市民有个交代，你们出去后把自己的嘴巴管严一点，凡是没有证据的事情禁止使用自己的主观臆断的推测向媒体发表谈话。下面我针对具体的案件做一个布置。”说到这里，那些与会的警官一个个都正襟危坐。

“发生在九龙的西尼公司爆炸案由重案组梁绍辉高级督察负责，目前你们被禁止进入到公司内部去做痕迹勘察，但是，这不妨碍你们去医院询问那些被打伤的人，他们的口供你们要严格的核对，此事我们要先侦查后才能对美国方面有个交代。”梁绍辉马上站起来立正受命。

“汽车肇事与火灾建议由消防处和交通部联合负责，重点弄清楚汽车肇事的原因和起火的原因，如果你们已经没有了补充调查，那么我希望看到完整的报告。看到合乎逻辑的有证据支持的判断结论。”交通部和消防处的警官起立。

消防处本身不属于香港警务处的管辖范围，但是，他们都同属香港保安局的管辖范围之内，同属香港的纪律部队，所以，当警方工作需要的时候，消防处的高级调查员也要出席**的会议。

“由于西尼公司是美国的一个特殊的公司，我们在这里不用说明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因此，针对西尼公司在港工作人员的这一系列案件全部最后归总到政治处戚递升高级督察那里。我们对外说话必须是一个声音，所以，在这里我提醒大家，千万不要乱说话，最后搞砸了的时候谁也保不了你。还有一个中环的公寓打斗案，那很明显是一个帮会找另外一个帮会的人，这个案子就由反黑组的黄春生高级督察去搞吧，。这样我们大家就都责任清晰了，也免得相互扯皮，还有一点，如果这些案子出现了相互联系的事情，由于事发都是围绕着西尼公司驻港办事处发生的，那么这些线索必须第一时间在进行了初步的侦查后归总交给政治处去弄。有一点我想提醒各位的高级督察，我们先不要把问题想的太复杂，想复杂了我们就会陷入迷途，我们就要排除太多的疑点，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同时我们也不要把案件想得太简单，那样我们会出现更多的连不上的疑点。这同样是我们不希望的。”他这最后的话完全是官话，是那种所有官僚都会说的面面俱到。

李涌那晚上到霍何华所住的**套房里，的确是有一个被霍何华约来的美国私家侦探到港，这也是李涌在深圳时候给霍何华安排的，那个人到港后被安排到了一家私人会所里见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以霍何华名义安排的**其他人员，（在关键的时候，梁少天帮了忙）委托的事务就是回到美国去调查巴里周的身份，说完后就安排他乘坐红眼班机离港了。而那个人的长相就是李涌化妆的那个样子。由于李涌上到楼上的时候有意的压低了礼帽，因此，录像资料仅仅只能看到身材和大概的特征，而这些特征都是李涌刻意模仿的。

由兰斯负责的这个驻港小组以彻底的被端掉而告终结。CIA在港自然不止一个这样的小组，可是，他们之间也是相互不知道和不联系的。按照CIA的一贯做法，其他小组一般不会插手别的小组覆灭的调查，因为，这不符合从事谍报工作的原则，谍报工作不会以牺牲某个局部而倾全力去寻找报复的对象，那样会将没有暴露的人员也搞到很危险的地步，因此，在各国的情报机关里，除非有重大的关联，一般是不会将几条线交叉在一起去冒险的。兰斯的派出的卡里何的这个小组的覆灭，使美国政府很恼火，他们以美国公民在香港遭到袭击为由向香港政府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并要求查明真相和给美国人一个明确的交代。

由于在中环的公寓是卡里何搞的安全屋，在法律上与西尼公司驻港办事处毫无关联，因此，那里出的问题，美国人没法说，最多就是说那里的治安不好。

可是在九龙的办事处由于被美国人封锁，办案人员只能从第一勘察的资料中去寻找一些线索，可是依然是一无所得。而那些已经醒来的被袭击人员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有的说是一群混混上来的，有的说是一群有组织的特工干的，还有的说是有外国人参与。而针对密室里的机房爆炸他们是一无所知，他们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上级规定他们不可以说出那里的秘密，有个人甚至否认在办事处里存在着密室这样的地方。

香港警方给美国**的初步调查报告该是个什么样的东西？